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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看那些建筑,精心设计却又毫无用处2、“善港”与“高峰”——江苏张家港善港村与贵州沿河县高峰村“整村帮扶”的探索3、前任止损撤退、别墅推倒重建前广州第一豪宅15年变迁史
你看那些建筑,精心设计却又毫无用处
还记得上次不为任何目的出门是什么时候吗?
前阵子流行了很久Citywalk。而早在Citywalk出现之前,20世纪80年代日本曾兴起过一场观察街头和认识附近的运动,发起人是日本前卫艺术家赤濑川原平。某天,他闲逛在东京街头时,发现了一座不通往任何地方,但又被悉心保存的“纯粹楼梯”。这座楼梯存在于世,但是毫无用处,仿佛有幽灵盘旋,而漠然经过的人们视若无睹。赤濑川原平盯着它看了很久,提出了“托马森”的存在。
什么是“托马森”?赤濑川原平称这个建筑让他想到了一位棒球运动员加里·托马森。后者曾是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球员,后被日本巨人队高薪聘用。托马森有个特点,他虽然会挥棒,却总击不中球,比赛时只能一直坐在替补席上。他拥有过人的身体素质,但又不具备对比赛而言“有用”的能力。可即便如此,巨人队仍愿意斥巨资“保存”他。那一刻,赤濑川原平决定将这个物件命名为“托马森”。这不是讽刺,而是真心实意的感叹。这个词又可以意译为“超艺术”,更准确地说,是“附着于建筑物且被保存得很美的无用之物”。
一开始,人们觉得这只是个玩笑,可一旦留意过一次,越来越多人在城市的角落发现了相似的物件。来自各地的自发投稿涌入了赤濑川原平的信箱,在那些诙谐、调侃,又充满玩乐精神的文字背后,藏着对都市现代化进程的严肃思考以及对日常风景的探寻与解剖。
人们来信询问这些物件算不算“超艺术”。其实命名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物件让人们在各自的生活里驻足,带着耐心与好奇深入,而无须在意实用性和世人的接受度。这些存在与这个世界通行的经济原理冲撞,仍处于文字逻辑尚不明确的地带。它们是沉默的存在,而观者会被它们的沉默所震撼,深深地感受到力量。本文整理了几处“托马森”投稿,它们出自《上街!寻找超艺术托马森》一书,这些黑白照片来自上个世纪,或许能帮助今天的我们获得重新审视附近的视角。我们邀请你在发现时记录下这些刹那,欢迎读者朋友们后台留言,分享路上观察的瞬间。
《上街!寻找超艺术托马森》,[日] 赤濑川原平 著,唐诗 译,大平面Wild|光启书局 2024年10月。
纯粹楼梯
接下来,就让我们直奔主题。首先请看这张照片。
这是世界上最早被发现的超艺术,即托马森I号。这一阶梯状物件被发现于1972年,它附着在东京新宿区四谷本盐町一家名为“祥平馆”的旅馆外墙上。
这段楼梯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楼梯会通往一个入口,通往一扇门,人们登上楼梯后经由那个入口进入建筑物,但是这段楼梯的最高处并没有门,只有窗户。可是,会有人为了抵达窗户,特意建造一段楼梯吗?这种不经济的行为是不被资本主义容许的。在资本主义的世界里,只有发挥用途的东西才会被建造出来。那么,这段楼梯究竟是什么?这种只能用来窥视窗户的无用之物,还能被称作楼梯吗?
称不上吧。除了将之视作楼梯形状的艺术品,别无他法。或者,我们甚至可以说,它已经属于“超艺术”的范畴了。
不过,如此定义它还为时尚早。实际上,这种想法是在很久之后才萌生的,将它与艺术联系在一起并不那么容易做到。思考艺术是一件可怕的事。对此,庶民们向来敬而远之。老实说,我也是一介庶民,思考时首先会从实用性的角度出发。我坚信,在这个存在资本主义、共产主义等体制的世界,楼梯这样的建筑部件只要存在就必然有其用途。因此,我认为这段楼梯也一样,曾经确实通往建筑物的入口。那里原本有一扇门,但出于某种原因变得无用,在改建时被封住并改成了我们如今所看到的窗户。楼梯因此成了无用之物,可若要拆除,则需要支出一定的费用,只好维持原样。换言之,它就像一件不可燃垃圾,被丢弃在建筑物之外。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番思考让身为庶民的我感到安心。然而,当我试图将它忘记时,我发现自己实则已经对它在意得无法忘怀。我十分努力地想把它当成无法燃烧的大件垃圾清理出脑海,但实际看着它时,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视如垃圾。原因在于,这段楼梯以过于澄澈的面容屹立在那里。这不仅仅是一种文学性的抑或主观上的印象。我找到了超越主观和印象批评的科学证据。请大家仔细观察照片右侧的扶手。定睛细看就会发现——破损的地方竟然用新的木材修补过!很明显,对吧?在这个世界上,修补无用的垃圾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
尽头的分岔
再看这张。我看到这张照片之后,不知原因为何,总之就是很感动。这种堂堂正正的姿态让人觉得很厉害。
这是投稿人小池知英在日本松户市发现的一处楼梯。建在崖边的楼梯从中途开始呈弧形左右分开。近处暗色调的部分是车道。数量虽少,但也是有车经过的。爬上楼梯后,能看到星星点点的住宅。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设计呢?即使有小孩从上面跑下来,也不会直接冲到马路上,不用担心会被车撞到吧?还是为了方便向左走、向右走的人?我想不明白……
真想见见设计这个物件的人啊。
封堵住的门在呼吸
这张照片很漂亮。影子特别好。
这是投稿人萩原宽在日本浦和市发现的一处墙壁。墙壁位于一家点心店西侧壁面。
“透过圆形小孔,被封堵的门在呼吸。”
报告书完美地表达出了门的孤独感,只有孤零零的一行字,仅此而已。而且这孤零零的一行字很妙。确实如报告所说,庇檐右下方的圆形小孔是这张照片的焦点所在。托马森潜藏在深处,透过小孔窥视着世界,并与庇檐窃窃私语:“嗯?有人来了……哎呀,他发现托马森了……哦?要拍照吗?”庇檐一边遮挡着那个圆孔,一边低声道:“嗯?哦哦,他在思考构图呢。他很在意光线,在等阳光倾斜。”
它们的窃窃私语应该从未被人听到吧。只有萩原先生在路过时隐隐听到了一些,于是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切。
被绑架的公交站牌
本物件应为公交站或其他指示牌的残骸。若是前者,应是从别处运来的,因为此地位于青山公寓背面,不在公交路线上。支柱的底部借金属轮毂的重量来固定。显然,搬运时需要花费相当大的劳动力。不仅如此,物件还被锁链和挂锁牢牢地锁在了砖墙上。为防止物件逃亡而付出远超必要范围的努力,这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以该砖墙为外墙的主体是一栋房屋。从其门牌、庭院、建筑物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普通民宅,没有绑架本物件的动机。
此外,轮毂上的白色物体是行人丢弃的废纸。
这是相当不稳定的物件。不过,被称为“超艺术”的物件,每一件都岌岌可危,结构稍有偏差,就会变成纯粹的垃圾、纯粹的装饰、纯粹的艺术。它们本应属于这些纯粹的“当然世界” ,却有极小的一部分不属于任何一种,在岌岌可危之处作为超艺术而存在。
而这个公交站物件,处于更岌岌可危的境地。
强忍的烟囱
说起澡堂,首先就会联想到烟囱。请注意看这张照片上的烟囱,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种氛围让人感到不安。烟囱的顶端看起来十分奇怪。仔细一看,伸向天空的烟囱的顶端还连接着另一根管道。从后面的大楼看过来,是隔壁照片中的景象。连接在一起的管道一边向高空延伸,一边在澡堂后方的高楼侧壁上攀爬,简直就是杰克与魔豆。底部照片是它的尽头。连接在烟囱上的管道终于从高楼顶端探出头了。
应该是因为原来的结构会让烟飘进公寓楼高层,于是在反对公害的居民们的推动下,安装了这些管道。又或者公寓楼本就属于澡堂,澡堂一方预料到会有人抱怨,于是在建造公寓的同时安装好了这些管道。无论如何,对于原本可以愉快地向巢鸭的天空吐出乌黑烟雾的“烟囱”来说,这实在是一种屈辱的体位(?)。这就像是烟雾的“体外射精”。我不禁对“烟囱” 产生了怜悯、关切之情。
本该顺其自然释放的东西,被人强令制止,只好在一段时间内强忍着。这段时间的长度被具象成空间的长度,也就是向高楼顶端攀爬的距离。对于烟囱来说,这属实难以忍受。如果强忍过头,对烟囱也有害。内壁积灰太多,烟囱不就无法正常排放了吗?出现在这片上空的管道口长吁一口气,表露出一丝宽慰、些许的妥协以及微不足道的悲哀。然而,出来之后,不就和世上的所有人无异了吗?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全被这张风景照表露了出来。
说它是超艺术吧,这个烟囱虽然绕了好大的远路,但好歹能探出头来。它在发挥作用,作为社会的一员,能力得到了认可。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它不属于超艺术。然而,这种规规矩矩又愣头愣脑、纠缠不休的模样,比起一般的超艺术来也毫不逊色。
这种事物,难得一见。
旧桥梁开出绚烂的花
这是一个有些古怪的桥梁。这个物件由23根混凝土桩构成,位于一条河流的分汊口。23根混凝土桩整齐排列,从水中一直延续至河堤。附近有大大小小四座桥,所以这个物件也被认为是旧桥梁的残骸。仔细看,这些柱子的顶端长出了草,堪称“空中坪庭”。
路上观察学中有一种物件类型叫“坪庭”,我在这里还没有介绍过。
“坪庭”原意是建在房屋内的小庭院,我们则用它来指代建在道路中央、直径十几厘米的圆形小庭院。为了查验道路工程的完成情况,专业人士会在道路中央钻孔取芯。虽说检测结束 后会回填,但凹陷处容易积土,有时会长出小草。若是开花了,那就是顶级的坪庭了。粗大的轮胎嗖嗖嗖地飞驰而过,下方却是一个极小的庭院。
据说,坪庭I号是东京大学副教授藤森照信在京都大学校内道路中央发现的。作为其变种,空中坪庭I号被发现于京都市内的道路上,废弃古井的抽水泵上部积土,形成了坪庭。然而,我们现在看到的竟然是空中坪庭,而且是十几座成套的豪华绚烂版。
空中坪庭在进行示威表演。我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风景。它们仿佛在说“虽然对面有像样的桥,但是我们不一样”。它们团结一致,就像阪神老虎那样。
藏在酒泉羊毛厂的“托马森工厂”
托马森在中国也有。
这座羊毛工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断感叹“啊,这里也有,那里也有”,在一个又一个托马森物件中间来回踱步。渐渐地,这座工厂终于显露出它的本质。
①屋顶上有水泥方柱和裸露的钢筋,还有一架可以爬到钢筋上的梯子。我所能想到的理由是,这个物件仍处于搭建的过程中。但事实是,我完全找不到可以佐证这一猜想的迹象。而且,即使爬上去了,在宽约30厘米的钢筋上到底能做什么呢?
②是用类似马口铁的材料做成的,很像已故章鱼八郎先生的耳朵,与其说是托马森,倒不如说是当代艺术。总而言之,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
③是无用门吗?作为门来说有点太大了。它被红砖封得很平整。
④可能有点看不清,总之安装了类似扶手的东西,就是装在列车厕所里的那种。也是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
⑤是拥有漂亮庇檐的无用门。
⑥下半部分被红砖填满了,只有上半部分还保留着窗户的样子。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连窗帘都遮不住的那种……这里的谜团也太多了吧!
一般情况下,托马森需要耗费几年时间才能慢慢形成,但在这个实验中,托马森是在一瞬间形成的。之所为没能从中国传出托马森的消息,或许是因为当地人早已对托马森免疫了吧。位于报告中无用门⑤的对面。依然是被红砖堵住的门,庇檐已经出现破损。二楼有一座桥,用来和旁边的建筑物往来。在桥的入口,有一名女性探出头,窥视着我,仿佛在问:“有什么事吗?”
究竟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明白我在做什么呢?
铁栅栏保护的高处门
这是位于日本甲府市一处墙壁上的二楼门。为高处门配门檐和铁格子的例子很少见。
发现人认为,高处门的主人多半把它当作紧急出口,而且门内侧可能放着装绳梯的纸箱。这个暂且不论。我认为这个物件就是紧急出口,但为什么还要装铁格子呢?难道是因为这个门把手是那种按一下就能上锁的类型?只要转动门把手就能解锁,在紧急情况下倒是很方便,但若是平时,客人可能会不小心打开门锁摔出去。所以,只要在外面装上铁格子,就不会有人特意把它弄坏、摔下楼了。
然而,遇到紧急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太整齐有序了,从中可以看出施工人员有多自信,然而,我们完全摸不透他究竟为何而自信。他将这种一丝不苟、规行矩步的性格体现在这份工作中,没有任何迟疑和懈怠,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长椅的背后灵
这是日本地铁有乐町线某个站台的十人位连排长椅。在每张椅子身后,各有一只若隐若现的背后灵。
人影被烙印在了瓷砖墙上。铁、二氧化碳、一氧化碳、氨基酸……我不知道实际上是什么东西,总之,一些微粒分子为地铁内壁覆上了一层膜,使之成为胶片。我们所看到的,是人体感光后留下的影像。
头部清晰是因为头发含有油脂吧。头发已经够油腻了,人类还总想往上面涂抹油类物质。头部中央的位置会与头发直接接触,因而被磨白了一些,油脂、尘埃以及其他微粒分子被挤压到边缘,形成头部的圆形轮廓。仔细一看,肩膀的部分似乎也被磨得很厉害。这是长久以来共同作业的成果,而且是无意识的产物。
如果要问作者是谁,答案恐怕会是“成千上万的人”。
我一直很想亲眼看一看它,但据说现在已经被彻底清除了。总是这样。路上的托马森物件,总是忽地出现在城市一角又忽地消失。那一瞬间有可能被人观测到,也有可能无人察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在错位线上行走
托马森建筑似乎有种力量,可以将人类的行为托马森化。照片中是顶着混凝土盖子、宽75厘米的排水沟。尽管地处斜坡,排水沟的上表面却几乎保持水平。因此,相较于路面,排水沟呈现出缓缓上抬的状态。大约40米后是终点位置,此时排水沟的上表面高出路面49厘米,附带三级台阶。开始上抬的位置一般都停着车,且一定是其中一侧搭在排水沟上的姿势。
这个物件的形成原因目前尚不明朗。最有趣的是,经常有人在上面走动。终点处乍一看意义不明的台阶其实经常会被用到。去中间一带的小巷、公园的人,都会先登上这三级台阶,在排水沟上行走,再进入各个入口。这应该是因为排水沟的位置太高,很难直接从路面跨上去。但也有不少人单纯想在上面一直走到最后。在这群人里面,孩子的占比较高,大人也很常见。关于这个问题,我今后想做一次统计。
投稿人的确拍摄了在上面行走之人的连续照片。在30分钟左右的时间里,他观察到有将近10人走在上面。站在这三级台阶前,大家就像着了魔一样,不自觉地想要登上去。它似乎有一种力量,可以将人类的行为托马森化。这些起伏极微的错位,就像直接划入日常生活范畴的无限小的错位,有着不为人知的让人感动的力量。
这幅照片中,一位阿姨正走在这个物件上。画面很美,照片很棒,让我忍不住想说一声“阿姨加油”,虽然不知道要她加油做什么。阿姨仍在努力步行。但是有一辆汽车挡在前面。这个姿势很像抬起一只脚小便的公狗。真是辆没有教养的车。我很喜欢这张照片——在错位线上行走的阿姨。不知情的人看了,大概率会嫌弃这张照片过曝了,也没拍到什么特别的景象,完全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但这些想法只属于把摄影视为艺术作品的世界。即使与这些世俗的规则背道而驰,这张照片依然会让人发出赞叹。
这次轮到大叔了。这位秃头大叔,他毫不犹豫、理所当然的走路姿态,动摇了我的常识。因为,在我看来,成年人是不会做出无用举动的。加油啊,大叔!不过,这位大叔好像不需要我们为他喊加油。无论是拾级而上的气势,还是进入直线路线后的走路姿态,都在向我们表示,就算是错位的路,也要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他应该已经在漫长的人生中越过许多难关了,不会因为一点点偏差就惊慌失措。他一步一个脚印,从照片起再度融入日常的世界。
本文整合自《上街!寻找超艺术托马森》,经出版方授权刊发。
作者/[日] 赤濑川原平
本文整合/申璐
编辑/走走
校对/卢茜
“善港”与“高峰”——江苏张家港善港村与贵州沿河县高峰村“整村帮扶”的探索
光明日报记者 郑晋鸣 光明日报通讯员 许应田
一直听说,在富庶的江南地区有个叫善港的村子,与贵州大山深处一个叫高峰的贫困村子,正在进行“整村帮扶”。“整村帮扶”是个什么样子?记者近日找到两个村的村委会成员和村民,进行了走访调查,了解到这种“整村帮扶”模式在全国是一场全新的探索。
张家港市善港村是江南地区中等富裕村,村域面积9.07平方公里,人口8100人,村集体资产总额2.07亿元。沿河县高峰村则有人口561人,耕地面积仅220亩,村集体经济收入在开展“整村帮扶”以前一直为零。去年3月,善港的人到这里进行帮扶后发现,如果仅将高峰当作一个简单的结对扶贫对象,那么取得的效果只是暂时的,只有把高峰当作善港的一个自然村,把高峰的党支部作为善港党委的一部分,这个地方才能彻底摆脱贫困。
经过一年半时间的探索,善港与高峰的“整村帮扶”正在有序推进,并且着力解决脱贫以后返贫的问题。此帮扶模式的内涵是“一村两地一制”,拥有同样的支部建设、同样的村民自治、同样的医疗保障、同样的养老待遇、同样的教育福利、同样的产业建设,在这“六同”的驱动下,两村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从而给沿河县留下一个永远带不走的“善港”。虽然从行政隶属上来说高峰是贵州沿河县的一个村子,但是从脱贫攻坚上来说,高峰是善港在沿河县的一个点,从百姓待遇上来说,两村没什么区别。
在那群山峻岭之间,人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有了哪些变化,还有什么问题亟待解决,高峰能否真正成为贵州的“善港”?问题的答案,终究要在火热的脱贫一线中去探寻。
江苏张家港善港村扶贫队员穿梭在贵州沿河县高峰村的各个角落。光明图片
1.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峰”
贵州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山多是这块土地最明显的特征。峻峭旖旎的武陵山脉,是贵州最大的两条山脉之一。沿河土家族自治县中界镇的高峰村,就藏在群山的褶皱里,鲜为外人所知晓。
从沿河县驱车前往高峰,原本40分钟的车程,花了近两个小时。路途颠簸,令人晕头转向,但沿路几个奋进的标语多少让人有点安慰:“脱贫不等不靠,幸福自己创造”“甩开膀子,撸起袖子,干出样子”。朴实的标语里,透着一股发展的冲劲。
到达高峰的时候,刚下完一场小雨,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安静,虽已是上午八点,但路上并无人迹。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一直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村里有志向的年轻人背井离乡谋求生活,散落在全国各地,剩下家中的老弱妇孺,终年面朝黄土。高峰曾是方圆几十里最贫困的山村,人们曾这样形容它:“月光光,星光光,有女莫嫁高峰郎。”因为村里穷,本地女孩基本上都选择外嫁,本地男人娶了外地媳妇儿后,有些妇女不愿意留下来,就抛下孩子离开了。有人统计过,在中界镇一所有103个学生的小学里,因为这种情况而没有妈妈的学生就有15个,留守儿童的比例更是达到80%。
江苏张家港善港村扶贫队员在贵州沿河县高峰村的田间地头调研。光明图片
沿路走走停停,几间木房映入眼帘,一看就是土家族的特有建筑,飞檐翘角、黑色烟瓦。其中一户人家的屋顶正冒着炊烟,还不到十点,这是在做早饭还是午饭?身旁的驻村队员徐航告诉记者,高峰的人习惯性只吃两顿饭。因为吃少点可以节约生活成本,而且他们很少吃肉,酸豇豆、菜豆腐、辣椒是日常的“主菜”。
贫穷,就像挥之不去的浓雾,缠绕着高峰人的身心。
2005年,打工返乡的罗文武被推选为村干部,他开始带领村民调整产业结构,大力发展种植养殖业。言之易,为之难。没经验,缺技术,差资金,罗文武先后尝试种茶叶、李子,还养过白山羊等,但没有一样见成效。眼前的“高峰”,仿佛根本不可翻越。
大山阻隔住的不仅是贫穷,还有人的思想观念。
村里的年轻人常年在外打工,只年底回来一次,过完正月十五就走了。他们没有把村子当作一个家园来建设,只是当作一个短暂相聚的栖息地。在走访的几户人家中,住所虽是砖混结构的楼房,但质量一般,内部基本上不装修,有的房子甚至只盖了框架没有门窗,如同一个空壳子。
“我们这里的情况跟你们那里不一样。”驻高峰村工作队队长朱洪伟清楚地记得,在与罗文武作了一番有关高峰未来发展的交流后,罗文武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痛了朱洪伟和队员们的内心。安于现状,如一杯催人昏睡的烈酒,延缓了高峰村奔小康的步伐。
2.一批年轻共产党员发扬了老红军的作风
去年3月,江南地区的一支扶贫队伍走进了高峰村。15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在来的第二天就统一换上迷彩服,全天候穿梭在高峰村的各个角落,跨山头、涉渡口,挨家挨户走访,撰写驻村日志和民情日记。
当高峰村的人们以为这次来的又是一批匆匆过客时,善港已经将高峰的未来纳入到了自身发展的一部分。
翻开朱洪伟的驻村日志,在本子的扉页,写着“带着感情去工作”几个醒目的大字。日志的第一页,起笔于去年的3月25日,即工作队到高峰村的第一天,他动情地写道:“村里远山黛影令人陶醉,但简陋木屋里、羊肠小道上那些期盼的眼神,更让我们心上多了几分牵挂。”在这篇日志的结尾,他这样告诉自己:“我深切地感受到,他们想脱贫,并且对我们抱有很大期望。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努力克服。”
除了贫困,让朱洪伟印象深刻的还有脏乱差,垃圾满天飞、生活污水遍地流。路上都是牛粪、羊粪和塑料垃圾,过年时候残留的鞭炮纸也在旮旯里堆着,下雨时几乎不能落脚。工作队队员们于是就从大马路,到村寨小道再到村民房前屋后,挨个儿进行清扫。
一开始老百姓并不领情,甚至对这群“外来客”发出质疑:“这么勤快,是在作秀吧!”但是久而久之,队员们的辛苦村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于是村民们陆续加入清扫队伍。
针对村里30多个留守儿童,工作队开设了补习班,利用每周五和周六晚上的时间无偿为学生补课;为了让文化水平不高的群众直观、简易地了解和接受党的惠民政策,工作队专门买了投影设备,定期放映主旋律电影;成立了“善扶康”健康医疗互助基金项目,根据村民病种和住院花费金额进行适当补助,为老百姓提供第二医保……
村民罗来光拉着记者的手,讲述了他们家与工作队之间的故事。罗来光今年61岁,一辈子生活在大山深处,二亩苞谷地、一头大水牛,是他全部生活来源。2017年,靠女儿的务工工资和扶贫危房改建补助,勉强拆了旧房盖了新房,但除了墙体,连窗户和门都没有。去年冬天,高峰下起了大雪。朱洪伟与队员商量,将工作队的电暖器送给罗来光,并决定从队员生活费中节省下资金,帮助罗来光一家安装窗户。等忙完这些工作,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望着劳累的队员们,一家人连声道谢,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扶贫队员们宁愿自己挨冻,也不愿村民受苦的事情传开后,高峰村的村民无比感动,甚至有人说,好像当年的红军回来了。有的村民还拿出了自家的棉被赶到驻地,塞到朱洪伟手上,说不能让娃娃们冻着。
“我的眼眶立马就湿了。”朱洪伟清晰记得当时的情形,一位80多岁瘦骨嶙峋的老人,用颤巍巍的双手把那份“温暖”交到他手里。虽然最后他们把棉被还了回去,但是村民们的淳朴让队员们更加坚定了帮扶的信心。
3.一位边透析边工作的党委书记
谈到整村帮扶,肯定绕不开它的倡导者、善港村的“当家人”葛剑锋。
“我希望给沿河县留下一个永远带不走的善港村。”这位42岁的善港村党委书记,在两年前主动找到扶贫办,表示要找个深度贫困村结对帮扶,决心把善港的发展经验搬到贫困地区,造福一方百姓。
葛剑锋1977年出生,中专毕业后正赶上了苏南改革开放大开发的好时光。凭借着当年苏南人创造的“四千四万精神”:走千山万水、访千家万户、道千言万语、吃千辛万苦,葛剑锋搞产品推销,走遍了祖国的村村寨寨,二十几岁就淘到了第一桶金。有了积累后,又赶上了国有企业改制,他便参股企业,成为股东,很快踏入富人的行列。
他自己富了,就见不得其他人穷。于是,葛剑锋自告奋勇回到村里反哺父老乡亲。2009年春天,32岁的年轻企业家葛剑锋“临危受命”,当选善港村党支部书记,并很快探索出一条党建引领、村民参与和依法治理的基层治理之道。善港村从当地最穷的村渐渐变成后起的富裕村。
葛剑锋的初衷是希望在未来几年内,把善港这种由穷到富的模式运用到高峰村去。善港村驻高峰村领队宋海忠说:“我们要让高峰人在骨子里认同善港,成为善港的一部分,而善港人在骨子里也认为高峰就是自己的家。”
记者见到葛剑锋的时候,他正在江苏省中医院做透析。由于常年起早贪黑、操心劳累,他的身体顶不住巨大的工作压力,40岁不到患上了严重的肾损伤,后来发展成尿毒症。他躺在病床上,极力呼吁更多人去高峰村看看。
等几天后记者到了贵州,葛剑锋早已马不停蹄地在高峰村忙开了,无论是修建新的村委会,还是建造制茶和养殖基地,他都事无巨细地把关,而随行的小王一直拿着一个马扎,因为葛剑锋的身体已无法坚持长时间站立了。小王随后告诉记者,葛书记其实一直在透支着自己的身体,一般是上午在高峰村工作,下午到铜仁市医院做透析,而每次透析都像做一场大手术。
两个月前,医院通知他已经有了新的肾源,所有人都为他高兴,可他却坚持说现在还不能换。问他为什么,他这样说:“当下村里的扶贫工作都在节骨眼儿上,明年是全国脱贫的最后一年,现在换肾的话,肾移植排斥反应出现后,半年都不能出门工作,这我肯定做不到,只能坚持透析。”他淡淡一笑,“人的一生总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时刻。”
在葛剑锋的规划与畅想中,对于善港和高峰两村之间的“结对挂钩”,“结对”就是“结亲”,两村将互相渗透,不分彼此。“结对挂钩”变成“整村帮扶”,大家对高峰村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4.一种新型产业发展格局
整村帮扶,就如同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这片饥渴的土地上,不仅带来了温暖,更带来了丰富的营养物质,滋养着这片土地。
脱贫致富,核心在产业。沿着如飘带一样缠绕在山间的公路行驶,我们来到了目前扶贫工作队的“主战场”,建在高峰村山脚下的有机农业产业园。园子由150亩的大棚加上30亩的果树组成。这个季节大棚已经是二季生产了,上一季收获的高山红颜草莓、美国金瓜、瑰香糯玉米等高端品种都卖出了好价格。
“以前我种草莓最多也就卖20元一斤,但是现在示范基地种的红颜、白雪草莓按照市场价都卖到了70元一斤,科技种果真是让我开了眼界。”罗文武高兴地说。
罗时刚曾是高峰村有名的贫困户,他告诉我们,以前依靠务农只能勉强解决一家人的温饱,现在在产业园工作,每月有近2000元的收入,已经把家里的债务还得差不多了。在这个园子里,技术人员全部来自于善港,像罗时刚这样边打工、边学习种植技术和产业管理本领的全是高峰人。产业园建立才一年多,但据初步估算,每年预计可以收入30至50万元。
看完产业园,记者又到了一个养殖基地,两层的循环养殖场正在建设中。葛剑锋介绍说,二层养羊,一层养猪。羊粪排到一层发酵后,猪连拱带吃,吃完产生的猪粪二次发酵后运到室外的果园里,30亩果树便有了有机肥料。果树下会养一些家禽,家禽一边吃着草虫,一边又吃着猪粪发酵后的益虫,这样就形成了循环种养殖业。这个养殖基地预期也能年收入几十万元。
看到这些曾令善港村致富的新型产业在高峰村落地,初具规模,初见成效,确实让人欣喜。“这些产业所得的钱,我们善港一分不取,都会作为高峰村的集体资产,为高峰的老百姓们服务。”葛剑锋说。
如今,一年多的时间已过去,善港村的扶贫队员已有10批150人次来到高峰村帮扶,不停的付出,令高峰村脱胎换骨。现在,高峰村已形成“一水两园三业”的产业发展规划格局。高峰村的50户贫困家庭中,绝大多数人已在产业园里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铁饭碗”。
5.一位老乡贤眼里的变化
今年82岁的罗来凤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有生之年看到家乡如此巨变。老人观察一年多来善港村扶贫工作队推进整村帮扶的过程,和高峰村产生的种种可喜蜕变,总结了几点体会:
第一,仍是“靠山吃山”,但“吃法”变了。善港村扶贫工作队来了以后,不光带来了劳动力,还带来了先进的农业发展理念。通过建立有机农业产业园、现代化养殖场和生态茶叶公园等,因地制宜地发展高效的经济作物,让先进的生态产业、绿色产业在高峰生根发芽。
第二,地理位置偏远,但交通变了。高峰的小池与龙门村民组之间的道路正在硬化,整个高峰与镇上的道路在不断打通和优化。以前搓板一样的山路,变得越来越通畅了,这无疑加快了村民致富的步伐。
第三,干部还是那些干部,但工作方式变了。“群雁高飞头雁领”,给钱给物,不如建个好支部。善港驻村工作队临时支部与高峰村支部联建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发挥了支部引领作用,发展培育了一批创业致富带头人。正因为干部们工作方式变了,工作做到了群众心坎上,群众的主动性、创造性就被激发了出来。
第四,人还是那群人,但思想和眼界变了。以前扶贫,是发钱、发粮、发农具,现在是“发专家”“发理念”。高峰村的村民免费在产业园学技术,而且这些技术都是百姓“看得见、学得会”的,让他们得到了实惠。
高峰村的变化来之不易。同样的山、同样的人、同样的求变之心,却在贫困的圈里一直打转,直到善港村工作队到来,才摸出了行之有效的脱贫路。
6.一道时代命题的探索性解答
“我们不仅不会撤走,而且两村会进一步交融,从亲戚变成家人。”在记者询问驻村队伍撤走后高峰村何去何从时,葛剑锋的这句话,像是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葛剑锋说,整村帮扶没有完成时,只有进行时。
自去年实施整村帮扶以来,善港与高峰所推进的“六同”取得了一定成效,积累了一些特色经验,这为确保脱贫攻坚任务如期完成带来了启示。
首先是两村管理机制的趋同。善港来自东部沿海富裕发达地区,无论是党的建设、文明实践还是乡村治理等方面,都有成熟的经验。在村民自治方面,无论是土地流转、两委换届,还是有机产业园建设、党群服务中心建设,都充分吸收采纳了当地群众建议。帮扶以来,村两委收到了群众意见建议两百多条,村民的主人翁意识变得更强。此外,善港与高峰两村村民还能参与到对方事务中,为村子发展建言献策。
其次,是两村村民福利能够共享。2018年,高峰新建了党群服务中心,融办公、教育培训、医疗卫生等功能于一体,高峰人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公共服务。在葛剑锋的规划中,高峰村民今后将与善港村民一样,享受同等待遇。在医疗保障方面,高峰村村民可以到善港看病就医和报销。在养老待遇方面,高峰人不仅可以参加善港的新型农村养老保险,逢年过节时还能和善港老百姓享受到同等水平的物资补贴。在教育福利方面,两村的学生将不断加强互动,高峰孩子可以到善港读书,善港学生可以到高峰参与教学实践。在未来,两村村民除了有地域之分,其他全部相同。
最后,是在产业发展上形成共建。高峰当下正在打造的有机农业产业园,园区内的网纹瓜、灵芝等全部从苏州引进,收入已超过30万元,预计明年收入达50万元,而正在建设的茶园和养殖基地等,预计年收入在100万元左右。善港为高峰的产业建设和产品销售等提供各方面支持,在产业园的孵化和带动下,高峰村民在学得技术后,也可以直接去善港产业园工作。
“如果高峰返贫,就是善港的返贫。”在葛剑锋的设想中,善港与高峰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整体。在他看来,高峰为善港由平原向山区发展提供了一种可能,这对善港来说也是难得的发展机遇,比如凭借高峰良好的生态环境发展旅游业。以后,会有更多的产业在高峰出现,而两村之间的互动也会更加频繁。
在善港村驻高峰村工作队驻地的办公室大门上,有一副对联:“善港情深诚心克难扶贫不畏山川远,高峰奋袂协力攻坚济困结缘日月长。”在贵州的大山深处,目睹这样一座赤贫山村的巨变,令人感慨万千。虽然脱贫攻坚任重道远,但共产党人扎根乡村、引领村民致富的毅力与担当一定会结出累累硕果。
《光明日报》( 2019年10月16日07版)
前任止损撤退、别墅推倒重建前广州第一豪宅15年变迁史
当你将标准高筑云端时,则意味着能够站上去的人就越来越少。
中国超级豪宅榜单,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大一山庄的名字。就连它所在的广州,普通百姓也渐渐忘却这个曾以最贵3.8亿元/套,问鼎2013年《中国10大超级豪宅》榜首的亿万富豪居所。
这个由马里奥·博塔、马丁·罗班等五六十个世界顶级设计团队操刀,曾欲打造成顶级别墅庄园的项目,在拿地12年后仓促中断“超宅梦”,新东家选择了更适合广州人的“实惠”路线。
直至今日,这个占地和总建面均只有15万平方米的项目,在拿地15年后仍未开发完毕。
资料图片。
广州首个“地王”
梦想欲造世界超宅
很多年以后,广州的土拍史上,仍然记载2005年6月的那惊鸿一拍。
那一年,中国地产界仅有两家房企挤进百亿门槛。销售额最高的万科,亦只年入139.5亿元。
一再延迟拍卖的广州新广从公路东侧白云区种鸡场地块,在那年6月公开出让。总占地超15万平方米,参与竞拍房企14家,竞价举牌超78次,最终成交总价5亿元,溢价138.55%,楼面地价3300元/平方米,双双打破广州宅地史的记录。
力挫恒大、保利、新世界等房企,夺得种鸡场地块的,是广东中鼎集团。同天它还斥资1.38亿元拿下天河区珠江新城A3-6地块(即佛奥广场)。
3300元/平方米的楼面地价,是当年“地王”,领先广州宅地楼面价若干年。时代中国同年拿下的天河区沙河银利街35号地块,仅1888元/平方米。同年白云区的二手房均价(链家数据),是3177元/平方米。
对于这块以巨资获得的土地,中鼎集团十分珍惜。它联合广州市祥能投资公司、广东阳江市机械筑路工程公司、广州市越中建筑安装工程公司组成广东中力集团,注册广州高雅房地产开发公司,共同开发。
“4个老板都是搞建筑出身,他们都想做点传世作品,当初完全没从商业角度考虑,一心只想打出品牌”。大一山庄前高管表示,就连项目公司的团队,请的都是极具经验的行业人才。
项目的取名,也颇费心思。
“大加一谓之天,大减一谓之人”。大一山庄由此得名。其“大一”,意在追求天人合一,天道归一之境界。规划理念是:水月云天·桃花源——天上人间。
大一山庄梦想打造世界顶级超宅,“每一栋,世界仅一栋”。他们高薪聘请马里奥·博塔、马丁·罗班、麦克-亨特、温立新、马岩松、赵红红、梁志天等“五六十个世界顶级设计团队”设计别墅(含会所等),每一套别墅仅设计费就达两三百万元。
“其实当年曾建议外立面统一,以节省设计费,但老板想要每一栋都独一无二”。前高管透露,每一套别墅的设计方案也是精益求精,有的别墅历时一年多都没有完成一个方案设计。
据了解,当年大一山庄每栋别墅平均四五个方案。到具体落地前,“每个程序都要耗费很长时间,走下来一共要盖一两百个章,79栋建筑都不相同,就要走79次程序,最终要盖将近一千个章才能开始盖楼。”
资料图片。
广州首个双证亿元别墅
曾3个月卖12套
既然追求极致,自然难以做到“高周转”。
光是规划方案,在拿地15年来,大一山庄就至少经过六次更改。每一次修改报批规划部门,都要走不少流程。
在打包出售给华远地产的前12年,大一山庄在保持容积率和总建面不变之下,一直不断给别墅群做加法和减法。
2006年,中央出台“禁墅令”,各地严禁再建独栋别墅。为此,中力集团采取了将两套双拼别墅合二为一的户型设计策略,用“一栋别墅两张房产证”的方式,延续了做独栋别墅的梦想。
大一山庄在2008年调整中南区规划,微调增加9栋别墅,部分产品调整为350-500平方米。2010年,原规划70套别墅增又加到80套,除900平方米以上的两层或三层独栋别墅外,也有部分900平方米以下的别墅户型。
2010年,大一山庄终于建好23套别墅,并拿到20套预售证。
“真是生不逢时”。多年以后忆及此,大一山庄前高管仍然觉得惋惜,“很多人看中我们的别墅,但“双证”影响很大,有的客户甚至用司机的名字购买”。
或出于此,销售团队在2010年进驻项目后却一直未销售,反而是品牌工作推广到亚洲。2008年至2013年间,大一山庄曾五度问鼎“中国十大豪宅”榜首,跻身“亚洲十大豪宅”。
“我们进场时,项目北区和南区都已有不少别墅建好外立面”。一位知情人士向南都记者表示,不知何故,那年开发商又把别墅外立面拆了重做。甚至在2011年11月通过规划审批,又将别墅套数从原来的80套调整为95套,还减少约15%的计容建筑面积。
拿地九年,却一直未开卖,市场上甚至开始传出“捂盘”、“囤地”的传言。
或为回应坊间质疑“捂盘”,大一山庄终于2013年春后开始正式销售。当时广州珠江新城的房价还是“3字头”,大一山庄每一栋别墅的毛坯单价已是五六万元到十五万元不等,系全广州最贵的豪宅。
“实际上,从2010年到2016年,项目只有2013年上半年是在推货的。”知情人士透露,仅2013年3月至6月,大一山庄就卖出12套别墅!当年的别墅建面从850平方米至1400平方米不等,毛坯总价从5000万元至2亿元不等。”
最贵别墅总价3.8亿元
报价涨一倍后整体出售
当年的大一山庄究竟有多豪?南都记者曾多次实地探访。
以当年的示范单位紫蝶轩为例,别墅门前有两平方米的私家保安站岗之所,进门后有一条约35米长波浪形的曲折会客厅,合二为一两栋房之间,隔出露天位置种植各类植物,房后有大泳池,房侧小池。二楼主人房三面玻璃,躺在床上可看一楼的泳池、会客厅上面的天台花园。从主人房延伸的木栈道出去,一面可达露台,一面可达独立于半山的书房。
紫蝶轩的屋顶是铜做的,木包铝的门窗、中空玻璃、珍珠贝壳马赛克镶就的浴室地板、10多万元的浴缸、9.8万元的花洒等等。据悉,这套别墅后来由一名江西老板,以8000多万元购买。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赵红红也参与设计大一山庄的三栋别墅。其中一栋未将山坡铲平,利用8米的斜坡做瀑布,在山坡上修了一条木栈道,修建一座亭子。“可以在亭子里面对着瀑布打坐、喝茶;可以在房间的浴缸透过天花的玻璃看到星星;可以躺在床上看到瀑布”。
据透露,当年销售的12套豪宅,只有2套以公司名义购买,其他都以家人等名义购买,有的因为小孩不在国内等原因,故而网签并不及时。他们普遍在买房后“一般两三个月就付清全款”。
“发现卖得快,老板又不大想卖了”。知情人士透露,在卖了12套后,开发商从未售的别墅里回收了3套,剩下的都在卖与不卖之间摇摆。
2013年7月,大一山庄再次提价。当中最贵的23号别墅(总建面1400平方米,仅花园就占地两千多平方米),从2012年的毛坯报价1.8亿,涨至3.8亿元。
“4个老板,意见比较难统一”。
2016年2月,大一山庄第四次改规划,将别墅减至89栋;北区多栋别墅的建筑形态细微调整;南区别墅不再追求“艺术”造型,原定的水上体育活动场地出取消。
此时此刻,斥资2亿元打造,由国际级新锐设计师马岩松设计的奢华会所——天鹅会所已成形,只待装修室内;南区其他别墅也已按设计方案建好土建工程。
每年贷款利息过亿
压垮世界超宅梦
当你将标准高筑云端时,则意味着能够站上去的人就越来越少。
“脱离现实、不切实际”是当年业界对大一山庄的评价。而受“双证”、户型过大、总价过高,以及项目所处广从路相对糟糕的交通状况等影响,近年来市场上再鲜有传出大一山庄成交的消息。
中国指数研究院数据显示,在2014年-2015年,大一山庄一共只成交了2套,成交金额5153万元。按照其“双证”的性质,等于实际上只成交一套“独栋”别墅。
与此同时,由于公司规模不大,无法向银行贷款,金融公司的贷款利息又相对高昂,“(项目)每年贷款利息过亿元”。前高管表示,坚持到2015年,4个老板之间的意见更难统一,“如果继续开发就得追加投资,但这样一来坚持了一时,却未必能坚持到最后”。
那一年,恰好远在北京的华远地产欲开拓广州市场。双方确认过眼神,中力最终将项目卖给了华远。这个从一开始就直奔“世界超宅”梦想的项目,在坚持12年后,最终还是中途止步,打包转让。
2016年8月,几十台钩机开入大一山庄,开始推倒南区连片别墅群。在2016年12月21日晚,华远地产一纸公告,宣誓获得大一山庄主权。其以13.79亿元(包括股权转让款3亿元,债权转让款10.79亿元)收购广东中力所持有的广州高雅100%股权及债权。
华远相关负责人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曾表示,收购后南北区将分开管理。北区的高端产品除了部分已经销售外,剩余的将重新包装进行销售。而项目南区的总体方向是户型改小、总价下降,产品更贴近中等收入人群置业小别墅的市场需求。
业内人士表示,很显然此前大一山庄的“曲高和寡”并没能让市场接受,而一栋一设计的想法也过于理想化,并不利于项目的快速建设和销售。南区改成整齐划一的小面积叠墅之后,项目完成了从“顶豪”向“亲民”的过渡,更被大众化市场接受。
大一山庄此前规划图。如今南区已改成低总价叠墅。
飞下云端走向“亲民
“整齐划一”取代“独一无二”
在外界看来,大一山庄当年地价仅5亿元,卖了12栋别墅,后面打包出售又收金13.8亿元,也算是小赚。
“但这个价,虽然不至于亏本,只能说是微利。”前高管告诉南都记者,对于退出大一山庄,老板们无不遗憾。当年开发时,4个老板均在项目自选地方各建一套别墅给自己,但后面都一起作价卖给华远,“他们也不想留在伤心地”。
华远收购9个月后,2017年10月13日,大一山庄南区命名“华远?云和墅”重新面市。
整个南区改为30栋600户的叠院别墅,分两期开发。一期总共216户,主力面积段为160-230平米,中下院可使用南北院及地下室,上院可使用天台花园,总价介于1200万元3000万元/套。
至此,大一山庄原有的世界超宅梦,终究中途止步。唯有北区的23栋别墅,遗世独立,实现小部分富豪的隐世梦。
近日南都记者再次走访该项目看到,入口处“华远?云和墅”和“大一山庄”的牌子同时存在,南区“实惠化”之后的叠墅也已经基本建好,一排排房子“整齐划一”,不再“独一无二”。
相比往昔亿元门槛,这些叠墅的买入门槛断崖式陡降,“两证”问题也得以解决,单价亦较此前大大提升。
中指院数据显示,2013年至2014年,大一山庄的网签均价在5.1万元/平方米至5.5万元/平方米;至2017网签价涨至8万+;2018年至2019年网签均价超9万。
这一单价和总价,与如今广州其他普通豪宅区别不大。
或也因为更接地气,“平民化”后的大一山庄更适应广州人的“实惠主义”,也更利于扩宽客户群。从2019年前11月数据看,华远?云和墅的网签量已经达到91套。
“华远卖得好,我们也为他们高兴”。尽管未竞世界超宅梦,但大一山庄这位前高管依然祝福接盘者。
主笔:南都记者邱永芬
采写:南都记者邱永芬 王艳玲 伊晓霞